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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



停车场vb:kim酥仁
(不过很久没用了,都是之前的存档)

【欧现】雪白天


欧阳本不打算回母校的,毕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。
除了拿回各种当初没办理完的证书,真的没什么事情。
十二月的末尾,天空下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花,好像是晶莹又洁白的水珠滚落下,肩膀上点缀了几朵白花。
欧阳无意观察这些烦琐的小事,只是将冻得通红的手从棉袄口袋里抽出,接过曾经的大学导师递来的资料袋。
“好久不见高述了。”导师忽然开口说。
高述……?这个名字在欧阳的喉管悄然滑过,舌尖向内蜷曲,抵在软腭附近——不是“高述”这个名字,是“老高”。好像曾经常常这么读起来,以至于气息蹿出冰冷的空气时,熟稔得让人有一时出神。
“老高,”欧阳将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仔细琢磨又推敲,停顿了好久,才答非所问地说道,“是好久不见了。”
导师似乎以为那半响的停顿是在寻找答案,没想到只是欧阳一个短暂的神游。好像也不怎么在乎,说:“是啊。”

老高,高述。
确实好久不见了。


欧阳回忆起上一次见到高述的时候,是在大四的某个冬天——对,是冬天,高述没有在这读完大学,直接出国了。至于去了哪个国家,欧阳现在也还不知道。
——上一次,好像是去参加哪个聚会,好像是从哪儿回来。他用醉酒挑战了高述最大的底线,好在高述用足够的耐性包容了他,不至于聚会后就离他十米开外。
其实那天发生什么事情,欧阳也记得不太清楚。
只是高述带他回寝室,和往常一样,关了灯,道了声晚安——嗯,好像还倒了杯温开水给他喝,欧阳和他说了谢谢。
和往常一样。只是第二天,睡到大中午醒来的欧阳,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高述了。

他去了哪里?
欧阳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很长一段时间,他都疯狂的用微信轰炸高述,只是那一条条留言消息,像细沙随时光的流水沉入海底,轻松得毫不经意。后来是在某一天,和其他室友,或者是和隔壁女生寝室的哪个学妹,提到了这件事,他们说,高述出国了。
原来只有他不知道。他挺生气的,不过知道了消息的那个时候,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。
仿佛过去一段时间的喜怒哀乐,都被白驹打得散架了。好像不怎么在乎了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那时的他只是这么回答,轻描淡写的。


母校总能让人回忆起许多,几乎被过往遗忘的事情。
欧阳不知觉地,来到了学校的主操场。
他不是个爱运动的人,显然高述的洁癖也不太喜欢在操场上挥汗如雨。——但欧阳就是想到了高校。
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,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普通的学弟,手中抓着煎饼果子,裹着一身棉衣在小雪里奔跑,颇为滑稽,简直就是奔跑的肉球。
然后那个人,看到了前面的某个人,猛地煞住脚步。
是一个戴着副眼镜,拿着课本,还有几分严肃的学生。——说实话,他确实和高现没有那么像。
但欧阳就是想到了,过去某一年的冬天,他抱着外卖盒在操场狂跑——因为太冷了,赶着回宿舍窝棉被里,然后他看见了高述。
差点就连人带外卖的没刹住车,把高述掀雪地中滚了。雪地太滑,还好他侧了个身,自己吧唧一屁股作地板上了。
十分冻得慌。
他听见头顶传来阵闷闷的、极浅的笑声,原来是高述。虽然整个下巴都埋进围巾里,仅露出半张脸。他看到高述笑了,向他伸出手。

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。
欧阳略微仰起头,将脖颈从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里解脱出来,眼底是一片白色的太阳光圈。没有夏天那样热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,只是浅浅的,温柔得好像能包容下这整个世界。
白光倾倒下来,如乳白色的水彩颜料,颠覆了光与影的边界。欧阳感到自己仿佛置于这样永远的白昼中,而有一个人站在白昼之外。欧阳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,消失在模糊的浑沌中。


高述其实和常人无差,只是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不同罢。
欧阳记得高述回寝室后要洗几次手,记得高现入睡前要在周围喷多少量的消毒水,记得高现的笔记本电脑,用酒精消毒几遍,用哪款的一次性手套使用。
他好像站在很远的地方,但是仔细望去,原来……也不算太远。
就像当初高述伸出的那只手。
是雪地里扶他起来的那只手吧,也是千千万万次其他什么理由,向他伸出的手吧。
欧阳在想,如果当初再拉他一把,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?

没有注意到手机一直在震动,从指尖传来的阵阵触觉,提醒欧阳该从毫无实际的空想中出来了。
欧阳去划开手机锁屏,密码还是大学时候的那个。
原来是老同学群。
大学同学。

因为毕业的一些资料需要很麻烦的手续,折腾到现在再发放的材料,绝不会算少数。——这两天返校的人,其实也挺多的,还有人趁机活跃下群里气氛,想开个同学聚会之类的。
都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以前大学的如何,或者是现在的单位怎样——畅谈千遍的未来也好,只言怀缅的过去也好,都在变化,也都没在变。

[今天是圣诞吧?]
[哈哈,说起来也是]
[圣诞有什么安排?各位]
……
[圣诞啊,我认识个出国的学长,现在放假了,正要回国呢。]
……
[不会是那个谁吧?我记得他也出国了。]



滑下一条条琐碎的信息,终于找到了那条艾特他的关键文字。
不过只是一条艾特,不知道是谁发的。头像陌生得很,是一场雪景。
欧阳一边一目十行地扫过繁杂的聊天记录,一边试图寻找这个头像的后续发言。
突然,他顿住了。


[@欧阳]

[你现在,在大学里吗?]



欧阳记得,最后一次见到高述是在几年前的冬天。
现在想来,大概是圣诞夜的聚会吧。
欧阳顺路接他回宿舍,他被扔在大操场逛游,等待欧阳来。而诺大的操场,却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。
雪下得不算大,但是落了欧阳满头。
高述去小超市买水了,欧阳在操场等他。每个人喝醉酒的状态都不一样,欧阳则是突然很安静,高现让他在原地等他,他便真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了。
于是变成了“白头人”。
视野中出现了高现模糊的身影,欧阳眼角稍弯曲,在别人看来,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傻笑起来。
欧阳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,酒精麻痹了大部分的感知,只觉得等待的人回来的,情不自禁就想笑了。
“霜雪满头、霜雪吹满头……”欧阳似乎嘴中还在嘟囔着什么曲调,望见高现走近了,他笑问,“[霜雪共满头]的下一句是什么?”
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,高述没有给予他回答。
“算了算了,”欧阳也不计较,随手接过高述递给他的矿泉水,两指夹紧瓶盖粗糙的边缘,向外发力一拧,“嘎吱”,瓶盖随之脱落,几颗沾在瓶盖的水珠甩进寒冷的空气中,再不见了。

[霜雪吹满头,也算——]

一蹿冷风钻入衣领空隙,灌得大脑异常清醒。
欧阳想起那句歌词了,隔着稀疏的冷风飞雪,是高述站在那里,站在白雪皑皑中。
[也算共白首。]



[你现在,在大学里吗?]
欧阳盯着这个头像良久,好像是悟出了什么,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按下。
——一无所获,是完全空白的资料。
只是注册的时间,就在今天。
会是谁?
欧阳思忖着,渐渐浮现出了该是情理外的猜想——会不会是那个人,在这个冬天回来了?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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